母后素喜焚香。此时，殿中乌金凤翔大鼎中焚着清淡宜人的苏合香，淡白若无的烟缕散殿堂。还未到掌灯时分，内殿光线晦暗，错金青鸾雕长窗里透淡薄微蓝的天光，显得轻烟之后的母后神并不太好。

言：“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向节制用度，如今雪魄帝姬降，资送三倍于昔日大长公主，似显过奢，有违祖制。”

母后说：“芊羽。你的六皇叔极疼你。你小时候他常常抱你。”

其实六皇叔长什么样我实在不记得了。自我记事起，六皇叔就只是太庙无数牌位上的一个名字而已，并无太大的意义。自然更不记得他是怎样抱过我的。

因是祭祷，只带了随的扈从人，轻车简，素衣简衫便去了。

待我用过了饼，敬德太妃已经回去了。母后略说了几句闲话，：“你六皇叔的生忌快到了，去清凉寺为他祭祷吧。”

清凉寺，原叫清凉台，是皇祖父昔年为太时避暑的园邸，后又赐给了六皇叔清河王。六皇叔仙逝后，母后为悼念皇叔昔日功业，特改建为清凉寺供奉皇叔香火灵位。因是数代皇室所有，屡加修整，清凉寺建得规模宏大，庄严雄伟，不亚于大周第一佛寺甘寺。

母后似笑非笑“喜甜的人心事浅，也好。”

我不好意思，母后在旁向太妃笑：“这样着雪魄，可要坏了她。”说着嗔我：“见了太妃也不先请安，一味的撒胡闹。”

太妃忙护着我：“太后别嗔着羽儿，自从温仪下降，也就羽儿最能哄我兴。”又语：“芙蓉饼凉了不好吃，快去罢。”

皇兄即位后，六皇叔的灵位便从太庙移至了清凉寺。清凉寺，六皇叔在那里独享一分祭礼。尊荣无比。

我正要往外走，太妃又：“这孩喜甜，倒和从前的淳顺妃是一个味。”

山路不宜乘坐辇轿，我又心好动，便步行上去。一路沓匝树，林樾幽古；气象氲氤，尘滓尽滤。时值夏初，虽是上午，却已光刺，暑殷殷。才至缥缈峰山腰，那暑仿佛被参天古树、羊石径的静谧滤去了大半，只闻得林稍莺燕清鸣，顿觉心安宁，不再浮躁。

吉日定下后的第三天，我依例去向母后问安。

母后说：“你六皇叔于社稷有功，与你父皇手足情，当年母后若无他极力救护，恐怕早已死。”

母后闻言只淡然一笑。皇兄批复：“雪魄帝姬乃朕边唯一同胞亲妹，又为先皇与太后素日钟，为孝义、手足之故，一切妆奁礼仪均须大长公主降故事，断不可从俭。”

我无比乖巧顺从的说：“好。”心中伤难言，这是唯一剩下的可以在母后边朝夕承的时日，即便日后可以常常于中，也不能再像如今一般时时得见慈颜了。

并莲绣鞋踏在

清凉寺建于缥缈峰，缥缈峰半云间，为京都七十二峰之首，绝烟霭，罩空山。与嵯峨峰遥遥相对，并列双绝。

母后最后说：“你要诚心祝祷，让六皇叔的在天之灵保佑你。…芊羽，你皇叔必定会保佑你婚后夫妻和乐，白到老。”母亲的语气里已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伤，像这个季节弥漫在空气里一缕微薄的汽。

我知母后为什么会伤，六皇叔的独澈哥哥与灵犀…我不敢再去回忆那一幕分崩离析的惨烈，那是母后最大的打击，即便母后曾经是那样一个铁腕的女，手握江山乾坤，万众黎民，也必定是动了内心最柔疼痛的情。

母后正和敬德太妃说话。敬德太妃一见我来，忙笑向我招手。我心下喜，忙走过去。太妃拉了我的手笑：“羽儿来了，又长了不少呢，越发好看了。”又：“我里了你最吃的芙蓉饼，特意带了来正想送去你里，可巧，现下快去尝尝吧。”

我的婚事成为中最引人兴致和注目的话题，只是再怎样闹，也是由旁人经手，我所的不过是静待时日披上嫁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