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需要我,那么,我被困在冰雪中时,你为何不来救我?她阻止得了你吗?』
『马瑞斯,我来过。』她说:『你现在是跟我们在一起。』她优雅地松开手。『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些人惨遭毒手的这段日子里,我都在袖手旁观吗?她杀尽所有我爱和认识的不朽者。我顾此失彼,不能拯救所有的人,嚎声从四处传来,我也有我的责任,我的悲伤…』她突然住口不再说。
她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红晕,但旋及又恢复了寻常的神色。她的身心俱受着痛苦与煎熬,眼中溢满血色泪水,不死之躯里的这对脆弱眼睛真是奇异的东西。而她所承受的那些苦难就像那些梦境一般,他看到影像之间的巨大分裂,如是鲜明却又完全不同,然后忽然之间他明白了…
『你不是托梦给我们的人!』他轻声说:『你不是梦的源头。』她没作响。
『是啊,神哪,你的姊妹到哪里去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触摸到她的心弦,她微微退缩回去。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思,却向他戳破痛处。她不言不语,上下来回严厉地瞪视他,让他知道他已不可原谅地逾越了界线。
他可以感受到马以尔和桑提诺的恐惧,他俩什?话都不敢说,潘朵拉向他靠得更紧,用手轻拍他,警告他小心。
他为何说话这?莽撞、这?躁进?我的责任,我的悲伤,统统去死罢!
他看她闭上双眼,像是要减轻痛苦似地以手指轻按眼睑,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玛赫特,』他边说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我们站在战场上的同一边,你却以严厉的言语谴责我挑,我只是想要了解事实。』
她依旧低箸头,只抬眼看他,手指挡在脸面前,她的表情看来凶恶,几乎是充满恶意。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望着她手指的曲线,以及发亮的指甲发杲。
而此时他突然想到,如果他再表现得这么愚笨,可能永远见不到阿曼德。她或许会叫他滚蛋或是做出更糟的事,而他只想见到阿曼德。『你现在进来罢,马瑞斯。』她突然开口,声音很礼貌,已宽恕了他。『你跟我来,和你的爱子会合后,我们就要去跟其他的人会面,过来。』
『是的,我最爱的孩子…』他喃喃自语,他对阿曼德的思念之情,就像巴尔托克的小提琴乐音那样,不时从远方传来。而他同时又憎恨她,他憎恨所有的人,也憎恨他自己。另一个双胞胎呢?丛林和倾倒的葡萄架影像,自他脑际闪过,他想思考,却做不到,仇恨毒害了他。他曾多次见证过凡俗之人对生命的否定,他也曾听到他们之中最聪明的人说:人生是不值得活的。他以前从未深思,现在却明白了。他模模糊糊看到她正在招呼桑提诺和潘朵拉进屋。像是失了魂一样,她看到她转身带路,她红色柔软的长发垂落腰际,他好想伸手碰碰,看看它是否真如看起来那样柔软。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时候让他分心,让他觉得自己总算还正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依然美好。他又见到了神殿,他生命的中心。多么蠢的人脑,他暗骂,总是抓着某些事不放。他又想到阿曼德在等他,就在附近…她带他们穿过几个大房间,这地方有着城堡的开放气息,所有的壁炉都火光熊熊,把偌大的天花板映得通红。这地方就像中古欧洲的黑暗时代聚合场所,彼时罗马文明已经倾圯,塞尔特人统领全境;塞尔特人带着迷信色彩的封建城堡,就这样永远存留下来。但是,这样的集会所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在文字出现以前,人们就住在这种以胶皮和树木搭起的房子。他还满喜欢这里的,唉,又是白痴脑袋在做怪,他想,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想到这些。人类建造的房子总令他感到好奇,而这样的房子也可让他研究许久。他们穿过一道铁门,进到山里,空气充满泥土的气味。他可以听到发电器和电脑等事物的运转,如同自己家里会听到的熟悉声音。玛赫特带他们爬上一座回旋梯,一层又一层,粗犷的山壁渐露,细小的羊毛桦从缝中冒出。但光线是从哪里来的呢?屋顶上方有个开口,是通往天堂的门,他感动仰望箸蓝色的天光。最后他们爬上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那里通向更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是等着他们的客人。然而,马瑞斯一时间只见到远方的熊熊火光,逼的他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