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请我们逛窑子起来。”老刘道:“这不过是应酬名角儿的意思。在作经理的人,也是应该有的。”黄梦轩道:“这个我怎样不知道。但是哪里不好请客,何必一定请到窑子里去。你想,这八大胡同里面,最是招人耳目的地方,将来人家要看见新剧家成群结队上窑子里去,加点作料,造出新闻来,岂不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吗?”老刘道:“反正是经理请我们,又不是我们自己去的,怕什么?要不然,咱们问问别人,看他们的意思怎么样?”黄梦轩道:“也好。”不大一会儿工夫,唱丑的江呆翁,唱生的胡蝶意来了,恰好他们都在被请之列。黄梦轩便问他二人去不去?胡蝶意道:“经理老板既然来请我们,不去不是不给人家面子吗?”黄梦轩道:“我就怕这事传到花报馆主笔先生的耳朵里去了,又是一个敲竹杠的好材料。那时候,跳到黄河里去也洗不清。”江呆翁道:“哪有那么巧,我们刚刚吃一餐花酒,就被报馆知道了。就是他登出来了,我们也可据实证明,说是庞经理请的,不是我们的罪。”
黄梦轩见他们都愿意去,心想乐得玩玩,也就不持异议。
到了次日,他们把夜戏唱完,当真就大批的到聚禄院来、庞寿康本人之外,还约了一个广东先生作陪,其余的就是新剧家了。因为时间不早,笑红房间里,早把酒席摆好,大家来了,马上就坐起席来。庞寿康也倒会招待,照着包银请他们坐席。
花旦吴钿人,吃银三百圆,坐一席;悲旦薛春絮,包银二百圆,坐二席;老生吴野埃,包银一百八,坐三席;其余包银只差一二十圆,便含糊坐了。他自己边下,摆下一只方凳,笑红便坐下了。黄梦轩一看,只见笑红梳了烫发的辫子,辫子上拴了一个大红绸结子,身上穿件宝蓝素缎旗袍,圆圆的脸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越发显得风流。笑红从前也在汉口做过生意的,心里早就有个薛春絮。今晚同在一桌吃酒,真是想不到的事情。她见黄梦轩对她望着,坐在庞寿康身后,对黄梦轩瞧了一眼,眼角一动,露出一点笑容。黄梦轩看见她这个样子,正中了他的心病,脸上一红,便低了头,只看面前的银酒杯子,搭讪着轻轻的问隔座的吴野埃道:“红姑娘真是红姑娘,连酒杯子都是银的。”吴野埃正要告诉他,花酒都是如此。不想黄梦轩这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说他是外行,大家哈哈大笑,黄梦轩越发难为情。还好,在这个时候,帘子一掀,一个姑娘披了水银色斗篷进来。笑红看见,先叫一声老五,吴野埃拿手一拐黄梦轩,轻轻地道:“这就是报上说的总务厅长彭海,花几万块钱讨去三天的赛仙。”黄梦轩看时,大家止住了笑声,也都把眼光射在她身上。
赛仙脱了斗篷,有娘姨接了过去,却走到笑红身后,在她耳朵边喁喁的说话,眼睛却望着吴钿人、黄梦轩、胡蝶意三个人,滴溜溜的只转,又轻轻拍了笑红肩膀一下,抿着嘴笑了一笑。这胡蝶意脸皮是挺厚的,便问笑红道:“你们笑我什么?”赛仙对笑红夹夹眼睛,叫她不要说。笑红道:“我们说我们的话,笑什么你管得着吗?”
庞寿康对赛他道:“我倒知道你的用意。和小白脸打无线电,是也不是?”赛仙将他肩膀一拍道:“不要瞎说。”也就在那位广东先生旁边坐下。这几位新剧家都怕生是非,不敢叫局,就是笑红赛仙各唱了两段曲子,就算了。一来夜深了,二来花酒也没有什么好吃,大家坐了一会儿,便散了席。黄梦轩觉得口里有点渴,便在水果碟子里拿了一个蜜柑,要剥着吃。笑红手里正剥好了一个蜜柑,自己只吃了一瓣。
她见黄梦轩要剥蜜柑,便把手里剥好了的交给他。黄梦轩只得接过来,红着脸笑着轻轻地说道:“谢谢你。”笑红瞅了他一眼,操着苏白,把嘴一撇道:“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