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目送飞鸿名hua原有主人成逐

却说大家正谈得高兴之际，忽然听见窗外一阵响声，很是厉害。骆亦化便走chu门去一看，只听见他隔着窗hu说dao：“好大的雪！把树枝压下来一枝，倒在窗hu上了。”杨杏园dao：“下雪了吗？我们只顾得在屋子里zuo事，一点儿也不知dao。”舒九成dao：“早下雪了。我回家时候，路上就有上尺shen了。”杨杏园dao：“快点完事罢，编完稿子，早点回家睡觉去。”说着，便把自己的稿子赶快编完。抬tou一看，bi上的时钟已经一点钟了。穿上大衣，走chu大门，满街已经雪白，看不见一个人影子。那雪又大又密，正下得jin，在电灯光下看去，像一条街上的房屋，都在白雾里tou。四围静悄悄的，也不听见一点响动，车夫把车子拉chu门来，把阶檐下的积雪，印了几寸shen的小槽，车夫也直嚷好大雪。

杨杏园坐上车子，叫车夫去了面前的油布，藉着看看路上的雪景。一路之上，只看见几辆人力车，街上沉寂的了不得。ma路上的雪，除去中间有一条被车子和人踏成的槽沟外，两边的雪地，不见一点痕迹。店铺的屋檐下，睡着无主的野狗，卷作一团，看见车子过来，抬起tou来望望，一点儿也不留意，仍旧把toucha进后tui里tou去睡。料想里边房屋里的人，都拥着又ruan又暖的被服，也都睡得又甜又mi的了。这时街上，万籁俱寂，只有自己车夫的脚步声，希瑟希瑟，一路响着。经过这条很长的ma路，就快到家了。只见雪地里有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电灯光底下，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样人。走到近边，听得里面有一个人咳嗽一声，那声音很是耳熟。他仔细想了一想，竟是何剑尘的声音，便冒叫一声dao：“剑尘！”谁知果然是何剑尘。

他便答应dao：“是杏园吗？”杨杏园笑dao：“是的。”便叫车夫停住，自己tiao下车来。何剑尘走了过来，两个人都站在雪地里。杨杏园dao：“你的车子哩？怎么这个时候，在这大雪里tou走路？”何剑尘dao：“车夫请了假。我在报馆里完了事，在一个亲戚家里，接一位朋友回来。因为街上雇不到车子，索xing踏着雪走了回去，倒也有趣。”杨杏园dao：“你这位朋友，却也是个知趣的人。”何剑尘笑dao：“我可以介绍给你谈谈。”这时，和何剑尘同走的人，正立在电灯杆子后面，隔着密密的雪阵，只看见一个人影子，是个怎样的人，却看不清楚。何剑尘便叫dao：“请过来，这位杨先生要请教你呢！”那人便走了过来，走到近边，杨杏园一看，她shen上穿一件短大氅，脖子上围着一卷狐狸pi，tou上dai一ding绒线帽，却是一位女人。杨杏园正在诧异，那人带着笑音说dao：“杨先生，好久不见。”原来是何太太的声音。杨杏园dao：“呵，原来是嫂子。这大的雪，怎么你也和剑尘一样，在雪地里走着，不怕冷吗？”何太太dao：“走得shen上还发热呢。”杨杏园dao：“这夜shen，从哪里来？”

何太太dao：“晚上在一个亲戚家里吃晚饭，接上又打了几圈小牌。我是打算不回来的，剑尘在报馆里chu来，偏多事跑去了，我只好跟着他一阵回来。一路之上，唧唧哝哝，他又有许多话说，惹得沿岗的巡警，都盯住我们望着，真是讨厌。”杨杏园dao：“我会馆离这里不远，何不进去坐坐？”何太太dao：“夜shen了，两个人踏雪玩，已经胡闹，再要zuo客去，更不成事ti了。过天再会罢。”何太太说完了，何剑尘便扶着她，在雪地里走去。

杨杏园也坐车回家。到了家里，把大衣上的雪，站在阶檐下，先抖了一抖，然后才进屋子。这个时候，外屋铁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炉盖上放着一把铜水壶，摸一摸，也没有一点热气。桌上的煤油灯，煤油已点干了一半，灯心吃不着充足的油，点着也不很亮。走进卧房，里面越发冷冰冰的，铺好棉被，自己倒上床就睡。

睡在枕tou上，只听见那檐下的雪，被那回风，洒在窗子上，微微有点响。想起这zhong长夜孤眠的境况，作客滋味，和何剑尘夫妻的爱好情形，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刚一合上yan，一觉醒来，已是红日满窗，天已大晴了。披衣起床，桌上放了有好几封信，有一封信面上，却是黄梦轩的笔迹，便先拆开来看。上面写着，晚上七点，备有几样小菜，请来小园便酌，并有要事相商，请勿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