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她们抬起，看清楚是阮碧，都张结说不话来。

门房及门一小厮看到里的车停下来，心里先生几分怯意，及待见阮碧下车，就更加吃惊。互相觑来觑去半天，又推推搡搡一会儿，门房才犹犹豫豫地迎了上来，恭作揖说：“五姑娘回来了？”

门房的声音低如蚊鸣，阮碧却听清楚了，又是一愣。原以为是年老衰的老夫人，没想到却是尚在盛年的大夫人。不再多问，也不再停留，抬脚往府里走。一路上，丫鬟小厮看到她，犹如看到鬼一样，只是怔怔地看着，不敢过来招呼。经过前院时，听到灵堂里传来飘渺的梵唱声和隐隐约约的哭声，人生如梦，似真还幻。过垂门，迳直到老夫人的院，守门的几个小丫鬟看到她，也是一愣，讷讷地说不话来。

相顾无言半天，阮碧低声问：“母亲她…怎么没的？”

阮碧自己挑帘去，还没有走到侧厅门，听到老夫人说：“…这个八棱秘瓷瓶是前朝贡瓷，世间存数寥寥无几，是你太爷爷从民间重金收来的。看看这颜，碧绿碧绿的，真象是染了。当年仁宗皇帝看中，你太爷爷都舍不得给他…”

阮碧转眸看着他，低声问：“是谁…”

“多谢。”阮碧低低说了一声，钻车。抬一看，浑一震。

卢令一直在冷觑她，见她始终面若平湖，不由地心生佩服。光这一份沉着这一份气度，少有人及。想到这么放她回去，有负谢贵妃所托，心里不安。随即又想到方才自己提到晋王的不是，太后一僵——大抵是不喜吧，以后可得小心一，别再说令她反的话。

“五姑娘，大夫人在里挨了二十背杖，当晚回来就发了烧。徐郎中说是惊惧过度，邪气了肺腑，拖了七八天，前天晚上走的。”曼云低声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至于大夫人从里回来后，大老爷和老夫人将她责骂一通，怪罪她自作主张，中小人计，连累四姑娘了冷，大夫人羞愧加吐血三…等等这些枝枝蔓蔓的细节就略过不提了。

二姑娘哪里肯听，又上前，扬手就是一个掌。阮碧避开，反手一个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打得二姑娘脖都扭到一边，人也跟着傻了。“你永远都是这样的懦弱无能，拳只知对准自家人。我问你，若不是母亲自作聪明，错信敦律耶的话，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你不去找敦律耶算账，却来找我？当真是荒谬，荒唐，可笑”

阮家轩又怎么了？阮碧边想边走了去，只见老夫人坐在榻上，阮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曼云侍立一侧，手里拿着纸笔。老夫人看起来老多了，原本半白的发几乎全白，双颊陷，肤松施，不过气并不差。阮兰还是一如从前的瘦，眉耷拉的更厉害，扑面而来的愁苦气息。曼云看着还好，只是一对梨涡也沾染了抑郁。

外，神情却还是坦然自若。

老夫人厉喝一声：“二丫，别胡闹。”

“娘，再好的东西也是死，哪里比得上活人？先把家轩救来才是要事。”

老夫人眶顿红，连迭摇，说：“别提了，别提了。”

车穿过闹喧腾的大街，周围的景致渐渐变得熟悉，阮碧这才回过味来，这是要去槐树巷的京西阮府。心里不免又疑窦丛生，太后什么要送自己回阮府？想到回到阮府，滋味百般，不知阮兰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去扬州了？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由她了。反正，自己替她一回，算是仁尽义至，从此互不相欠了。

正神，突听卢令冷冷地说：“五姑娘，阮府到了，你下车吧。娘娘吩咐我叮嘱你一句，安份守己，好自为之。”

阮兰也是睛一眨，潸潸地下泪来。

阮碧默然片刻，正想问阮家轩怎么了？忽然听到脚步声吧哒吧哒地急匆匆而来，跟着门帘一晃，一素白孝服的二姑娘冲了来，抡起手就是一掌。阮碧忙后退一步，皱眉问：“你吗？”

只见阮府的门匾上挂着白布球，门前的大红灯笼也换成白灯笼，就连门蹲着的两狮也披麻带孝…如此隆重其事，死的定是家里长辈。怪不得太后要送自己回来，原来是不得已。

老夫人又叹气，说：“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半也不假。”

“我吗？我吗？”二姑娘气得歪斜，指着阮碧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娘。”

“是…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