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淑芬理发店的时候，我一犹豫，迈步穿过路，直奔医院。

，也许是他认错人了，或者是他认识我，想要跟我打招呼，一看我的表情，以为我要作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才跑的。可他究竟是谁呢？

我想再跟她聊几句，一时竟想不应该聊儿什么，讪讪地摇了摇：“那好，你先回家吧。”

“张宽，张宽…”有人在喊我，声音很尖，我以为是淑芬，一回才发现她竟然是杨波。杨波站在小黄楼南端的一块空地上，扬着一条黄的围巾冲我脚。我顿了一下，喊回已经跨过路的王东：“你先去淑芬店里等我，我跟杨波说几句话就过去。对了，最好叫淑芬回避一下，分完了钱我就走。你也回家，暂时把金龙的那份钱放在你那儿，等风声过了，咱们就约金龙过来拿。”王东哈着满嘴白气说：“我早就把淑芬打发走了。宽哥，我怎么总觉得咱们这事儿要麻烦呢？要不咱们把钱分了，然后找个地方躲一躲再说？”我了他的肩膀一把：“没事儿。咱们不能躲，一躲，没有事也来事儿了，再说快要过年了，你准备躲到几时？总不能连个团圆年都不给你爹娘吧？放心，兵来将挡，来土掩。”

一回，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杨波用一个极缓慢的动作跌倒在离我不远的路牙上。

王东眨着睫上的白霜，睛兔一样红：“宽哥，还是你的心大，我听你的。”

我吃了一惊：“发烧发成哑了？”

我仰了仰：“我相信你，回去分吧，回我直接拿走。金龙那份你先给他保着。”

我跑过去，杨波已经站了起来，红着脸冲我笑。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杨波说：“我不想回家，我在等着你回来…你哥回饭店了，拿了一些钱又走了，好象你侄病得厉害，我看见他跑得满都是汗。”我皱了一下眉，来顺怎么了？前几天不是好儿了吗，尽烧没退，也不至于还住在医院里啊，心忽然有些慌，快要过年了，那孩可千万别什么事儿…看着杨波红苹果似的脸，我说：“没什么，小孩冒那是正常的事情。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家吧，我办完了事儿就来喊你，咱们继续回去吃饭，吃中午饭。”杨波嗔怪地瞥了我一：“还吃中午饭呢，天都要黑了。”我说：“那就吃晚上饭，反正这顿饭我是请定你了，咱们去一个好儿的饭店吃。”杨波看了我一会儿，轻声说：“那你就先忙去吧。”

我哥抬了一下：“病得不轻，要转院，去儿童医院，他不会说话了。”

前几天我去过医院，来顺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睛望着窗外树梢上的几只麻雀，嘴角耷拉着一缕，脸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我摸摸他的额，得像是被火刚刚烤过一样。我问他，来顺你难受吗？来顺不说话，小小的脑袋在枕上面来回蹭。林宝宝说，他好几天没说话了。我说，他是不是想起他的亲爹了？林宝宝拧了我一把，拖着我走到门：“以后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儿提这事儿，来顺很聪明，他不喜提那边的事情。”接着说了几件来顺的事情，她说，来顺经常念叨说，他们以前的家里有有鸭，还有大山和小河，很多小朋友在一起抓蚂蚱、抓蛤蟆。我哥要带他回去看看，他躲起来了，后来在大海池那边找到了他，他像个老人那样蹲在沙滩边的一块石上，托着腮帮望大海，望海面上那些纸片一样飞舞的海鸥。我哥问他是不是想他的亲爹了？他说，不想，我亲爹死了，你就是我的亲爹，还有二叔也是，你们都是我的爹。没冒之前，林宝宝收拾房间，在他的褥底下找了一些币，林宝宝没有放声，不几天，币没有了。我哥说，他看见来顺在饭店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烧纸，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只听清楚了一句，来顺在说，爸爸你放心，张爸爸对我很好。

我挥了挥手：“去吧，稳住架儿，也许咱们都过于谨慎了。”

杨波揪着大衣下摆摔两下上面的雪，目光清澈地盯着我：“张宽，好好上班。”

王东走几步，又回了一下：“宽哥，把我的那一份也给扬扬。你要是相信我，我就自己回去分。”

我转就走，觉她刚才的这句话里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快。

我走过去问他，来顺怎么样了？

刚上到儿童病房的走廊，我就看见了我哥，他蹲在走廊上烟，一脸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