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市

大宋嘉定四年（1211）chun正月十五，绍兴府人chao如织，热闹无比。

此时距高宗南渡已经有近百年时间，虽然先后有金海陵王南侵、宋隆兴北伐、宋开禧北伐、金宣宗南侵等一系列战事，但大ti上天下承平，人口滋生，hu口数比起高宗南渡之时已经增长了一成有余，特别是两浙东西二路，乃行在所chu1之地，人烟如织，民丰阜富，实是繁华之地。

因为是元夕节（注1）的缘故，绍兴府城人liu更是拥挤。每年此时，绍兴府开元寺前就会形成一座“灯市”虽然名为“灯市”除去元夕之夜里家家huhu都要放的灯外，邻近十余州府的特产，甚至来自于海外的奇珍，都会汇聚于此，如史籍中所载：“玉帛、珠犀、名香、珍葯、织绣、髹藤之qi，山积云委，眩耀人目；法书、名画、钟鼎、彝qi、玩好、奇wu亦间chu焉。”

“南朝如此繁华，难怪海陵王为一曲望海chao，便起投鞭断liu之心。”（注2）石抹广彦摇着ma鞭，轻轻叹息dao。

石抹广彦这个姓原本是契丹后族姓氏述律，汉人称之为“萧”姓，大金灭辽之后，将这个高贵的姓氏改为带有贬意的“石抹。”石抹广彦家族便是这没落了的辽国贵胄，他们很早就进入幽燕之地，经过这一百余年的生息，更是迁到了潍州（今山东潍坊）。如今石抹家族早已不复当初的荣耀，虽然与大金的国仇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但石抹广彦这一支却始终不曾chu仕，因此他虽然读过书，却未曾参加大金国的科举考试，而是在大金与大宋之间往来贸易，zuo陶朱公曾zuo的活儿。

“东家，这南朝的小吃极是有名的，你瞧，那里是水晶脍，绍兴的水晶脍虽是不如临安，但也是极佳的。”见石抹广彦若有所思，陪同他的掌柜殷切地说dao：“还有滴酥鲍螺，这可是咱们北国少有的，东家要不要来些尝尝？”

所谓水晶脍，其实就是鱼冻，但制zuo过程要jing1细得多，而滴酥鲍螺则是石抹广彦闻所未闻的，听了掌柜的殷切地推荐，石抹广彦不禁食指大动：“这些小吃价钱如何？”

“便宜。”掌柜地拉长了声音说dao：“不过一二文的价钱，便足够我们几个人吃了。”

“果然便宜！”石抹广彦吃了一惊，他此次南来，目的不仅仅是开拓市场，更是在为石抹家今后的chu路zuo打算，因此急需了解南朝的情形。shen为商贾，南朝的市场价格也是他关注的重要内容。据他所知，此时南朝下层百姓每人日hua费约是三十文（注3），而租用一touniu每日大约要hua四十二文，这一二文钱便可买到够四五个人吃的小吃，不仅仅证明南朝wu价便宜，更证明南朝的稳定。

比起动dang不安的北国，这南朝果然是“西湖歌舞几时休”呢。

众人都是奔波惯了的，就着卖小吃的摊子品尝了那极为鲜mei的水晶脍，又包了些滴酥鲍螺，一边走一边继续逛着这灯市。

随着天se渐午，街上的行人更多了，小商小贩的叫卖声，顾客行人的还价声，再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就是他们几人之间的谈话，也都得抬高了声音不可。石抹广彦也禁不住被周围人过节的喜气沾染，眉tou的那丝忧虑被抛得老远，脸上浮起了笑容。

掌柜的见他笑了，心情才略略好过些，他久在南国，与这位少东家打jiaodao得少，不知dao他为何总是愁眉不展，据他所知，石抹家的生意虽然在遍布豪商的两浙路算不上什么，但帐目上还是ting宽裕的。这也是石抹广彦养气功夫不到的缘故，所以才会被他看chu来。

“这江南果然是太平之乡繁华之地！”石抹广彦大声对掌柜的说dao：“郑掌柜这些年在江南真是辛苦了！”

“那是老东家抬举，否则小人早就成了饿脬了。”掌柜的笑着dao。

这些年来，南方的大宋大ti上还算安宁，特别是两浙路一带，既不虞北朝侵扰，又未逢水旱灾馑。可中原大金则不然，在外崛起于乾难河的蒙古可汗铁木真已经统一了蒙古诸bu，正不断侵扰着大金边疆，原本臣伏于大金的西夏，在李安全（西夏襄宗）政变夺位之后，也屡屡发兵袭击大金边境；在内中原地带这两年灾变不断，如今的大金天子是继位已三年的完颜永济（卫绍王），其人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