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们吃的将是应急粮，而不是带巧克力的冰淇淋，”威利说“反正，这可是太——太奢侈了。”

他打开专用的短波收音机，JBD640，切地偷听起海岸上坦克里的战斗人员的谈话。他惊奇地注意到他们已舍弃了海军互相联络时的用语。他们以简短、愤怒、恶毒的语句在彼此之间，以及与那些在竭力用炮火保护他们的军舰谈。他们使用的都是一些可怕的肮脏话语。与军舰上士兵们那郑重其事的、带有歉意的讲话语气相比，岸上士兵们那火辣辣的话语形成了一颇为稽的反照。这实在新鲜有趣，威利一直听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听到有一个人正在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污言秽语不停地咒骂时突然死于非命，不禁骨悚然。至少，他猜测那人是死了，因为那人正在恳请海军用炮火消灭一个正在用机关枪向他猛烈扫的碉堡，他的话就突然中断了。威利生一隐隐的羞耻，因为当别的战士正在一个个死去时，自己却在存储以供将来在客厅里闲聊时的趣闻逸事，这样的行为表明他完全没有人的情。可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关掉收音机。

利继续留在舰桥上欣赏那雷鸣般的轰响与熊熊燃烧的火景。830分，一批攻击舰艇排列成一个长长的弧形阵容悄然驶过平静的海面，向环礁北的主要堡垒——罗伊－纳穆尔岛驶去。此时的各个小岛已完全失去了原先的葱茏翠绿，惨白中缀着一片片焦黑。小片的火焰依然在燃烧，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所有的绿叶植被有的已被烧焦，有的已经枯死，只留下一片片断残枝，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透过这些断残枝可以看见已变成废墟的低矮建筑和一些空的断垣残。威利从望远镜中观看到攻击舰艇抵达了海滩，蜂拥而上的坦克和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向前，以及从各个小岛腹地那灰白荒野里的意料不到的白和橘黄火光。他看见一些海军陆战队士兵倒下了。那景象使人振奋又有悲哀，就像是看见一个拳击手被击倒在地一样。

不过，在吃午饭时，在一个特定的瞬间，他于心不安了。当时他正往冰淇淋上加稠的巧克力，一声前所未闻的震天动地的猛烈爆炸直震得银制的餐和玻璃杯哗啦啦作响，连他的脸上都觉了爆炸的震波所激起的气狼。他了起来，与基弗、佐森一同跑向右边的舷窗。佐森掀开遮着窗的薄铁板，他们便从那里使劲地往外看。一个大的黑云团正从纳穆尔岛上缓慢地冲天而起，下面的烟中长而丑恶的暗红火四窜。“毫无疑问，是个大弹药库。”基弗说。

其他军官都生气地看了看他，但没有一个停止吃他们的甜。不过，那个往常习惯于往自己碟里加很多巧克力，多得都让别人看着倒胃的杜斯利，这时伸手去拿巧克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在他的冰淇淋上螺旋形一圈圈地加了薄薄的一层巧克力，而且在放回碟时显得小心翼翼。

“我希望它已把几千名日本鬼炸回到他们的老家去了。”佐森正了正他的镜说。

威利瞪大睛瞧着这场大屠杀大约有一分钟左右，这时，他闻到一温的香味拂面而来，原来是佐森少尉呼的气息到了他的脖上，还可以听见这位少尉嘴里嚼的声音。然后，威利也回到自己的座位，随即将羹匙那洒着一棕巧克力的诱人的白冰淇淋里。他忽然想到，自己在这里泰然地吃着冰淇淋，而那些在只有几千码之外的纳穆尔岛上的陆战队士兵却正在挨炸，这对比是何等的令人于心难安。可他的不安并没有使他停止吃他的冰淇淋，只是这个想法像一粒沙在他脑里来去，使他颇不适。最后，他禁不住将这想法大声说了来。

基弗推开已被他刮得净净的碟，说：“别犯傻了，威利。战争就是这么回事，少数人看着许多人被杀死而他妈的庆幸死的不是他们自己。”他燃一支香烟。“他们明天就可能让咱们去环礁湖里扫雷。这些小岛那时很可能已全被攻占了。那时，许多陆战队士兵们也许会围坐在海滩上吃午饭，也许会看着咱们全都被炸得飞到半天空里去。而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少吃一的。”

“喂，

“我怀疑它真能那样，”基弗回到他的座位上。“那些还活着的日本人全都躲在修筑得很好的里，而我方的一些人也和他们一起被炸上了天，这是可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