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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魏徵
魏徵,字玄成,钜鹿曲城人也。父长贤,北齐屯留令。徵少孤贫,落拓有大志, 不事生业,chu家为dao士。好读书,多所通涉,见天下渐luan,尤属意纵横之说。大业 末,武yang郡丞元宝藏举兵以应李密,召徵使典书记。密每见宝藏之疏,未尝不称善, 既闻徵所为,遽使召之。徵进十策以干密,虽奇之而不能用。及王世充攻密于洛口, 徵说密长史郑颋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卒死伤多矣;又军无府库,有功不赏。 战士心惰,此二者难以应敌。未若shen沟高垒,旷日持久,不过旬月,敌人粮尽,可 不战而退,追而击之,取胜之dao。且东都食尽,世充计穷,意yu死战,可谓穷寇难 与争锋,请慎无与战。”颋曰:“此老生之常谈耳!”徵曰:“此乃奇谋shen策,何 谓常谈?”因拂衣而去。及密败,徵随密来降,至京师,久不见知。自请安辑山东, 乃授秘书丞,驱传至黎yang。时徐世勣尚为李密拥众,徵与世勣书曰:
自隋末luan离,群雄竞逐,跨州连郡,不可胜数。魏公起自叛徒,奋臂大呼,四 方响应,万里风驰,云合雾聚,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将半天下,破世充于洛口, 摧化及于黎山。方yu西蹈咸yang,北凌玄阙,扬旌瀚海,饮ma渭川,翻以百胜之威, 败于奔亡之虏。固知神qi之重,自有所归,不可以力争。是以魏公思皇天之乃睠, 入函谷而不疑。公生于扰攘之时,gan知己之遇。gen本已ba,确乎不动,鸠合遗散, 据守一隅。世充以乘胜余勇,息其东略;建德因侮亡之势,不敢南谋。公之英声, 足以振于今古。然谁无善始,终之虑难。去就之机,安危大节。若策名得地,则九 族廕其余辉;委质非人,则一shen不能自保。殷鉴不远,公所闻见。孟贲犹豫,童子 先之,知几其神,不俟终日。今公chu1必争之地,乘宜速之机,更事迟疑,坐观成败, 恐凶狡之辈,先人生心,则公之事去矣。
世勣得书,遂定计遣使归国,开仓运粮,以馈淮安王神通之军。俄而建德悉众 南下,攻陷黎yang,获徵,署为起居舍人。及建德就擒,与裴矩西入关。隐太子闻其 名,引直洗ma,甚礼之。徵见太宗勋业日隆,每劝建成早为之所。及败,太宗使召 之,谓曰:“汝离间我兄弟,何也?”徵曰:“皇太子若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 太宗素qi之,引为詹事主簿。及践祚,擢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使安辑河北, 许以便宜从事。徵至磁州,遇前gong千niu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锢送诣京师。徵谓 副使李桐客曰:“吾等受命之日,前gong、齐府左右,皆令赦原不问。今复送思行, 此外谁不自疑?徒遣使往,彼必不信,此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且公家之利,知 无不为,宁可虑shen,不可废国家大计。今若释遣思行,不问其罪,则信义所gan,无 远不臻。古者,大夫chu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况今日之行,许以便宜从事,主 上既以国士见待,安可不以国士报之乎?”即释遣思行等,仍以启闻,太宗甚悦。
太宗新即位,励jing1政dao,数引徵入卧内,访以得失。徵雅有经国之才,xing又抗 直,无所屈挠。太宗与之言,未尝不欣然纳受。徵亦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 无不言。太宗尝劳之曰:“卿所陈谏,前后二百余事,非卿至诚奉国,何能若是?” 其年,迁尚书左丞。或有言徵阿党亲戚者,帝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案验无状,彦博奏 曰:“徵为人臣,须存形迹,不能远避嫌疑,遂招此谤。虽情在无私,亦有可责。” 帝令彦博让徵,且曰:“自今后不得不存形迹。”他日,徵入奏曰:“臣闻君臣协 契,义同一ti。不存公dao,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bang之兴丧,或未 可知。”帝瞿然改容曰:“吾已悔之。”徵再拜曰:“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 为忠臣。”帝曰:“忠、良有异乎?”徵曰:“良臣,稷、契、咎陶是也。忠臣, 龙逢、比干是也。良臣使shen获mei名,君受显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shen受诛 夷,君陷大恶,家国并丧,空有其名。以此而言,相去远矣。”帝shen纳其言,赐绢 五百匹。贞观三年,迁秘书监,参预朝政。徵以丧luan之后,典章纷杂,奏引学者校 定四bu书。数年之间,秘府图籍,粲然毕备。时高昌王麹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咸 yu因文泰遣使贡献,太宗令文泰使人厌怛纥干往迎接之。徵谏曰:“中国始平,疮 痍未复,若微有劳役,则不自安。往年文泰入朝,所经州县,犹不能供,况加于此 辈。若任其商贾来往,边人则获其利;若为宾客,中国即受其弊矣。汉建武二十二 年,天下已宁。西域请置都护、送侍子,光武不许,盖不以蛮夷劳弊中国也。今若 许十国入贡,其使不下千人,yu使缘边诸州何以取济?人心万端,后虽悔之,恐无 所及。”上善其议。时厌怛纥干已发,遽追止之。后太宗幸九成gong,因有gong人还京, 憩于湋川县之官舍。俄又右仆she1李靖、侍中王珪继至,官属移gong人于别所而舍靖等。 太宗闻之,怒曰:“威福之柄,岂由靖等?何为礼靖而轻我gong人!”即令案验湋川 官属及靖等。徵谏曰:“靖等,陛下心膂大臣;gong人,皇后扫除之隶。论其委付, 事理不同。又靖等chu外,官吏访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靖等自当与官 吏相见,官吏亦不可不谒也。至于gong人,供食之外,不合参承。若以此罪责县吏, 恐不益德音,徒骇天下耳目。”帝曰:“公言是也。”乃释官吏之罪,李靖等亦寝 而不问。寻宴于丹霄楼,酒酣。太宗谓长孙无忌曰:“魏徵、王珪,昔在东gong,尽 心所事,当时诚亦可恶。我能ba擢用之,以至今日,足为无愧古人。然徵每谏我不 从,发言辄即不应,何也?”对曰:“臣以事有不可,所以陈论,若不从辄应,便 恐此事即行。”帝曰:“但当时且应,更别陈论,岂不得耶?”徵曰:“昔舜诫群 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臣面从陛下方始谏,此即‘退有后言’,岂是稷、 契事尧、舜之意耶?”帝大笑曰:“人言魏徵举动疏慢,我但觉妩媚,适为此耳。” 徵拜谢曰:“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谏,岂敢数犯龙鳞?”是 月,长乐公主将chu降,帝以皇后所生,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