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天突然以从未有过的颓然语气问道:“我真的做错了么?”袁兆周闻言一惊,道:“云帅不可如此!这是决胜之时!五十年前,蛮族半年就扫荡中洲,而现在都快有一年,却还在山原里打转,他们心中的焦虑不甘只有比我更甚。只要我们再挨上一个月,蛮族就会退兵!”“可是,我们还挨得了一个月么?”
云行天话声未落,一名待卫突然撞开门冲了进来,二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什么时候这些待卫们都这么没规矩了?云行天正待喝斥,那待卫叫道:“外面,外面,快出去看!”众人对视一眼,出了什么事么?被蛮族发现了?众人随那待卫出洞,一下子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一大片的乌云从北方压过来,发出巨大的嗡嗡之声,那种声音让人只想把耳朵捂起来。乌云落在了下来,那是成千上万只绿色的虫子,一瞬间,所有的草叶上就停满了虫,连他们身上都是。众人正忙都把虫子打下去,却听见袁兆周狂喜的叫道:“蝗虫!蝗虫来了!比我算的迟了两个月,但还来了!”云行天猛然想起最后一次会议上袁兆周不为众人在意的发言。袁兆周跑到他面前道:“云帅,我们不用再等了,蛮族马上就要退兵了!我们赢了!”第二天,云行天举目望去,已经见不到半点绿色,山川岭谷俱是光秃秃的,这等景致在云行天眼中却胜过天堂美景。五天后,各处发现大批饿死的蛮族战马牲畜,蛮族逃跑了。
“嘭!”门被推开了,朱纹扑了进来,手中捧着稀粥“小姐,小姐。城里的蛮族撤军了,快吃吧,快吃吧!”赢雁飞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置信的问道:“是么?真的?”“是真的,是真的,二公子告诉我,发了蝗灾,没有草了,一根草都没有了。现在正是夏天,他们没有想到存干草,只有军师料到了,叫人储了干草!我们还有战马,蛮族没有了!我们还有骑兵,蛮族没有了!”
西京城里的蛮军在蝗灾到来后的第三天开始撤出。在遇到比过去一年中更为密集的箭雨,更为频繁的陷井时,他们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停下来搜寻,他们没有理会倒下去的人,只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退出西京城的蛮军总计不到八千人。沐霖的心思没有放在阻止蛮族撤军上面。他迅速的集结了手中所有尚能一战的兵士,往怒河走廊出口而来。沐霖刚至山口,就见一支黑骑兵冲了出来,沐霖心道:“原来蛮族还留下了一支骑兵。”他速令将士们让开山口,退到城上,着唐真率部下布盾阵于前,箭手于后,放过黑骑兵,速射骑兵之后负着粮草袋的步卒。黑骑兵固然迅捷,却不能置粮草不顾,只能返身冲往这边的山坡,沐霖率军且战且退,有意把他们引上山中,黑骑兵的队形略有散乱,就有一名将军发出呼号,令他们退下山来。
这时云行天正心急似火的集结骑兵。雪拥关中的骑兵倒也罢了,散在山里的骑兵想重聚起来,着实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做到。因北方数省俱在蝗虫口中化为白地,骑兵便需自携粮草,得将散置于各处的干草取出来,这些干草也就仅够两万马匹食用,一骑负草,一骑坐乘,更是多了许多麻烦。直到集结了一万骑兵,这才终于冲出山原而来。而此时沐霖吊在蛮军侧后,与他们粘粘乎乎,缠缠打打,却已经过了明凌河。
七月的风南草原,本是草长及腰绿意迫人的时节,可在这时却只是一望无际光秃秃的沙土。灰褐色的大地上,一支步卒正在拼命的跑着。这些士兵们显然已经跑了很久了,久得他们的鞋帮鞋底已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洞,久得他们的衣服和脸看上去和大地混为一色,久得他们已忘了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间。
一名士兵走着走着睡着了,一头撞在前面人的背上,倒了下去,他的队长马上过来,踢了他一脚“起来,起来,装什么死,给我走!”那士兵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被踢醒了过来,赖在地上,哭道:“我走不动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不走了不走了。”队长发火了,挥起刀鞘就打下去,打的士兵满头是血,那士兵在地上打滚“救命呀,救命……”四下围观的士卒们一下子起了共愤,都叫道:“我也不干了。”“已经跑了四昼夜了,还要不要人活!”“根本是把人不当人!”他们纷纷一屁股坐了下来,队长没想到会如此,叫道:“怎么了,快起来,起来。造反了不成。”便有人哄叫道:“老子就造反了!”队长正急的团团转,却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怎么了?”队长回头一看,忙跪下行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