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7

帕格镇的熟食店九点半才会开门，不过霍华德·莫里森早就到了。他是一个六十四岁的男人，胖得离谱。围裙垂下来，离tui十万八千里远。人们第一yan看到他，想到的总是他的kua下之wu：他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怎么洗？日常功能都如何行使？一半是因为他的ti型如此惹人遐想，一半是因为他说起玩笑话来还ting起劲，所以霍华德一方面令人gan觉颇不舒服，一方面又能让人轻松缴械。这样一来，tou一回进店的顾客往往会多买不少本不准备要的东西。他一边干活，一边嘴里说个不停。长着五gen短手指的手握着切rou刀前后挥舞，薄如绸布的火tui便纷纷落在下面铺好的玻璃纸上。他圆圆的蓝yan睛里永远闪着亮晶晶的光，一笑，下ba上的rou就跟着晃个不停。

霍华德为自己设计了一tao工作装：白se袖tao，yingbangbang的shen绿se帆布围裙，灯rui绒长ku，pei上一ding猎鹿帽，上tou还cha了好几gen装饰用的鱼饵虫。这ding猎鹿帽很久以前曾经是个笑话，不过现在早已没人笑了。每天早晨店铺开门时他都对着员工专用洗手间里的镜子，郑重其事地把帽子往nong1密的灰se卷发上某个位置jing1确地一扣。

早晨准备开门的这段时光让霍华德huan喜，多年不变。他喜huan在店里走来走去，耳边只有冷柜的低沉嗡嗡声，喜huan唤醒店里万wu——轻chu2开关，打开灯光，卷起百叶窗，揭开盖子，让冷冻柜台里的宝藏重见天日：浅灰绿se的朝鲜蓟，缟玛瑙se的橄榄，洒了香草的油里还泡着番茄干，它们蜷起shenti，好像一只只红宝石se的海ma。

可是今天早上，霍华德的好心情笼罩上了一层急躁。合伙人莫琳已经迟到了，跟之前迈尔斯一样，霍华德生怕别人抢先告诉她这一惊人的消息，因为她没有手机。

他在熟食店和老鞋店之间新凿chu的拱门前站住，鞋店就快变成帕格镇的新咖啡馆了。他细细查看防止灰尘飘进熟食店的透明塑料门帘，这东西真是代表工业时代的厉害呀。他们计划让咖啡馆在复活节前开张，正好xi引来西南bu旅游的游客。为了迎接这批客人，霍华德每年都会在橱窗里摆上当地的苹果酒、nai酪和稻草人zuo装饰。

门铃叮咚一响，他转过shen来，开过刀后又qiang劲如初的心脏因为激动而加快了tiao动。

莫琳是个六十二岁的老太太，个子小小、肩膀圆圆，是霍华德以前合伙人的遗孀。hanxiong低tou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得多，尽guan她想方设法留住青chun：tou发染成乌黑，穿颜se鲜亮的衣服，高跟鞋高得不像话，穿上连路也走不稳，进店以后立ma得换上shuang健牌的便鞋。

“早啊，小莫。”霍华德说。

他本来已经想好，不要把消息一gu脑儿倒chu来，免得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可是顾客就快来了，而要说的又那么多！

“听说了吗？”

她皱起眉tou，不知dao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ba里·菲尔布拉泽死了。”

她张大了嘴。

“不会吧！怎么死的？”

霍华德拍拍自己的脑袋。

“这里面。生了什么东西。当时迈尔斯在场，全过程都看见了。在高尔夫俱乐bu的停车场。”

“不会吧！”她又叫了一声。

“死得跟块石tou一样。”霍华德说，好像死亡还分程度，而ba里·菲尔布拉泽买的那zhong死亡尤其可鄙可怜。

莫琳在xiong前画着十字，涂得亮红的嘴chun耷拉下来，显得很松弛。她的天主教信仰常常让这zhong时刻变得特别像一幅画。

“迈尔斯也在场？”她嘶哑着嗓子问。从她以往chou烟遗留下的低沉嗓音中，他捕捉到信号，知dao每个细节她都想听。

“你去把水烧上好吗，小莫？”

至少也得再吊她几分钟胃口吧。她烧好茶，急着走回他旁边，结果guntang的茶泼chu来把手都给tang到了。两人在柜台边的高脚木凳上坐好，木凳是霍华德专门放在那儿，在顾客不多的时候坐坐的。莫琳从橄榄旁边抓了一捧冰，给tang伤的手降温。他们先是叽叽喳喳地议论起这事儿该有多悲惨：寡妇（“真不知dao还有什么盼tou，她一生都是为ba里而活的”），孤儿（“四个十几岁的孩子，没了爸爸，这负担可重了”），亡者不大的年纪（“他没比迈尔斯大几岁，是不是？”），寻常话说尽，最后终于进入正题——与之相比，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闲聊。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莫琳jin追着霍华德问。

“啊，”霍华德说“嗯，接下来。问题就在这儿，对吧？我们赢得了一个偶发空缺。小莫，这下就可能改天换地了。”

“我们赢得了一个…？”莫琳问，似乎害怕听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偶发空缺，”霍华德重复dao“就是有人死了之后空chu来的议席。是个专业词汇。”带着好为人师的口气。

霍华德是教区议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