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责任制的初期,那些先发起来的农民们都有一句话,说:趁干部们还在打瞌睡,好好赚它一大把!这回永辉就要趁着偏远乡间的茶农们还没醒过来,茶叶的收购价,也还没涨上去,得好好地进它一大批货。
永辉正是这么想的,苦的是他资金不足,只要有了足够的资金,他就可以趁着价格低廉,找一处库房,大批地进货,反正这东西是越陈越好,而且保存条件不甚讲究,只要做到不串味就行。
在永辉看来,这就是商机,人生难逢难遇的商机,给他逮住了。回上海以后,他就准备大干一番,他可不想在火车上闲聊中轻易泄漏自己的商业秘密呢,且别说这姑娘也是活络的生意人。
说唱节目以后,响过一阵音乐,列车将很快进入夜间运行阶段,广播里又提醒乘客,安置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休息。永辉取了毛巾、牙刷,走到车厢的一头去洗漱。盥洗室里,三个水龙头前都有人在刷牙洗脸,永辉呆在门外等着。
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他转过脸去,正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姑娘,她双手擎着一张名片,笑吟吟地道:“说半天话,还不晓得咋个称呼呢,咱们认识一下。”
永辉道声谢谢接过名片,就着过道里的灯光,看到了“苏小安”三个字,下面一行小字,是她的手机。名片上既没有什么单位,更没有任何头衔和地址。看样子,姑娘是个体经商。
苏小安向他舒展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你呢,有名片吗?”
“对不起,我名片没带在身上。”永辉不安地说。
“没关系,你改天给我也可以。”苏小安善解人意地说:“那怎么称呼你?”
“我叫永辉。”
“永辉?有姓永的?”苏小安的弯眉扬了起来。
永辉淡淡一笑说:“哪里,大家都叫我永辉。我姓安,也姓吴。”
苏小安愈加诧异了:“你怎么会有两个姓?”
“我养父姓安,我亲生父亲姓吴。”
“那你身份证上叫什么?”
“吴永辉。”这是永辉的户口报进上海时,他爸吴观潮让改的。不过永辉这一次回到版纳,遇见他的人,都叫他安永辉。这也是永辉不轻易给人发名片的原因。
“唉,请让一让。”两人站在过道上讲话,堵住了道,过往的乘客不时地从他俩跟前走过,打着招呼。苏小安轻轻地一逮永辉的衣袖说:“来,我们站这儿说。”
永辉跟着苏小安,退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了“壳碰、壳碰、壳碰”的,震耳欲聋。
苏小安放低了声音:“永辉,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
“帮我看一下行李,就是…那个大箱子。”
“要得。”一面答应,永辉一面心中生疑,她不也在车上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提一句,难道说她怕睡熟了,让自己帮她看着点。还是…
“是这样,”看永辉答应的这么爽利,苏小安有些为难地添着嘴唇,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抬头刚要说什么,一个列车员走近来,嘴里喃喃自语般提醒着:“抓紧时间啊,要熄灯了,马上要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