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菜市口

菜市口是北京的闹市，从南方各省来的人，从官宦仕绅到贩夫走卒，过卢沟桥，进广安门，进入北京内城，大都要经过这里。菜市口从六百年前就是有名的杀人地方了，那时叫zuo柴市口。六百年前，一位被元朝统治者关了四年的宋朝丞相文天祥，因为不肯屈服，最后在菜市口被杀死。当他从狱中走到刑场时候，态度庄严而从容，他对监斩官说：“我为宋朝能zuo的事，现在终于zuo完了。”元朝统治者把这位只有四十六岁的宋朝丞相在闹市杀死，是一zhong成全，因为这样“刑人于市”对殉dao者而言，倒是一zhong宣传和shen教。中国人民，包括他的敌人在内，都对这位殉dao者致敬。后来，一座“文丞相祠”就这样盖了起来。

菜市口最jing1华的所在是丁字路口上，从两行翠绿的槐树北望，就是巍峨的宣武门，更是皇权的象征。高高在上讲究“刑人于市”的帝王看中了它，把它当作杀人示众的好地方。在热闹的路口杀人立威，可以达到“与众弃之”的效果。在这zhong作用下，菜市口是刑场中的闹市，也是闹市中的刑场、因为在行刑时候，总是就地取材，并没严格的划分市与场。路北的那家西鹤年堂，就是就地取材的一个。西鹤年堂是几百年来的老药铺，传说它的匾还是明朝宰相严嵩写的。每到行刑时候，西鹤年堂旁边就要搭上个棚，棚下放着一张长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锡笔架，上面cha着朱笔，给监斩官使用。

监斩官一般是戎服佩刀、骑着大ma、气势汹汹地带着决囚队，鸣锣开dao，直奔刑场。衣服上绣着“勇”字的士兵，追随着他，刽子手也跟着，其中刽子手最令人侧目，他们或穿红衣、或打赤膊，手提大刀，面目狰狞。这zhong人有很好的收入，一般说来，杀一个死刑犯，可得白银三两六，其中高手，一天可杀好几个人。另外还有死刑犯家属给的“孝敬”一给就是三五十两。这zhong“孝敬”是拜托请以“快刀”减少死刑犯痛苦。an照刽子手的规矩，他们用的是“鬼tou刀”“鬼tou刀”在刀柄上，雕一鬼tou，刀的前端又宽又重，后面又窄又轻，砍tou时，反握刀柄，刀背跟小臂平行，把刀口对准死刑犯颈脊骨ruan门地方，以腕肘力量把刀向前一推，就把tou砍下。这zhong功夫不是无师自通的，也靠祖传或师傅传授，zuo徒弟的，总是先从天一亮就“推豆腐”——反握“鬼tou刀”的刀柄，以腕肘力量，把豆腐推成一块块的薄片；熟练以后，再在豆腐上画上黑线，一条条照线往前推；熟练以后，再在豆腐上放铜钱，最后要练到快速一刀刀朝黑线切，但铜钱却纹风不动，才算功夫。这zhong“推豆腐”推得chu师以后，还要练习摸猴脖子，摸chu猴子第一节和第二节颈椎所在，从而推广到人ti结构，在砍tou时，zuo到一刀就朝颈椎骨连结chu1砍下，干净利落，减少死刑犯痛苦。死刑犯家属给“孝敬”其理也就在此。否则由生手或熟手故意装生手luan砍一气，死刑犯苦矣。另一方面，由于中国人忌讳shen首异chu1而死。如刽子手砍tou砍得恰到好chu1——推刀推到houguan已断时就快速收刀，使houguan前面尚能pirou相连，tou不落地，照中国人解释，这就仍算全尸而归。刽子手收放之间，能zuo到这zhong功夫，是要得到大“孝敬”的。一般行刑，都zuo不到这一点，但是shen首异chu1以后，可以买来专家，把tou“feng”回去，叫zuo“缀元”也算聊wei生者与死者。总之，家属对刽子手的“孝敬”是少不了的，没有这类打点，hua样就会层chu不穷。即使死刑犯死后，hua样也不会中止。例如刽子手怕颈血luan溅，每在刀一落下就用脚朝死刑犯shen上一踢，使血向前溅，然后让人用剥了pi的馒tou就颈腔沾血，沾成所谓“人血馒tou”照中国人传说，这zhong馒tou可以治肺痨、可以大补。除此以外，死者shen上的其他qi官也会被零星割下，传说都能入药，甚至五hua大绑的绳子都有避邪之功，也值得几文。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对一般死刑犯用的，碰到死刑犯shen分是大臣的时候，就得客气多了。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