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当年的老样子

饭厅还是当年的老样子，方形红漆桌仍旧简单而干净。墙上谢枋得的绝命诗还在挂着。从焦黄的纸张与墨se看，已经无从断定它的年代。当年佘法师说它是一百年前庙上一位和尚写的，如今再加四十年，对它也没什么。这庙里到chu1都是古wu，一百四十年的，又算老几？岁月只有对生命有意义，一旦wu化，彭殇同庚、前后并寿，大家比赛的，不再是存在多久。而是存不存在。一幅字挂在那儿，就象征了它的存在；海棠在生意婆娑中存在；佛经在烛照香熏中存在；古碑在风chui雨打中存在；而庙中那最古老的两个莲ban形的青石柱础，更在千年百yan中存在。建悯忠寺时代的所有建筑，全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这两个石础，令人据之想象当年。从它们ju大的尺寸和jing1mei的雕刻上，人们想象到古庙的盛世，千百年后，只留下两个石础，从个ti存在中凭吊它们整ti的不存在。

如今，佘法师个ti不存在了，但是他“若亡而实在”在饭厅中，他一直是他当年的小徒弟与康有为的话题。

康有为问：“佘法师到底怎么死的？我只依稀听说他死在庚子拳变里，并且还是死在庙门里，其他都不清楚。十力兄你一定清楚。”

李十力点点tou。沉思了半晌，才开口说话：

“我师父死得很离奇，直到今天，我还无法清楚全貌，但是也连接得有了lun廓。

“记得三十八年前康先生见到我师父那年，他正四十一岁，那时他已zuo了十一年和尚了。他三十岁chu家。三十岁以前的事，他绝口不提，我问他，他有一点凄然，只是说：‘我三十岁以前的历史，有一天你会知dao。’师父平时修养功shen，总是平静和煦，可是问到他的过去，他就皱着眉tou不愿说，那zhong平静和煦，好像就受到很大的干扰。后来我就想，师父年轻时一定受过一次大刺激，才会看破红尘，chu了家。那次大刺激一定很大很大，所以他虽然chu家十多年，一提起来，还面现不安。那次大刺激直接跟他的死有关。直到师父死后，我才衔接chu完整的真相。得知以后，我非常gan慨。

“记得三十八年前康先生和我师父在这桌上吃饭那一次吗？吃饭时我师父只把dan给康先生和我吃，他自己不吃。问他为什么，他说他chu家人吃全斋，所以连dan也不吃。当时我cha嘴说我和师父一样是chu家人，我也最好不吃dan。但师父说我还年轻，需要营养，该吃dan。并说我那时年纪太小，还不能算是正式和尚。我问那我什么时候算，师父说你不一定要算。我问为什么，师父说因为你不一定要在庙里长住。当时我jin张起来，问师父是不是有一天可能不要我了。师父说，不是，当然不是。师父说他只是觉得，zuo和尚的目的在救世，救世的方法很多，住在庙里，并不一定是好方法，至少不是唯一的方法。那时候我十六岁，十年以后，师父叫我chu外zuo一件重要的事，我就离开庙里了。

“什么重要的事，康先生一定很奇怪。原来我师父虽是义人佘家的后人，可是从小就喜huan活动，喜huan结jiao江湖中人，在外面混。他chu家后，跟人说他一直住在北京，是有所隐讳的，事实上，他十五岁就离开北京，到了南方，并且加入南方的起义阵营——太平天国。由于他小时候念过些书，cu通文墨，便被‘长mao贼’看中，zuo了石达开幕中的小师爷。太平天国内讧，石达开chu走，他也一直追随。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