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就只想工作,嗯?”
老江曾经是知青办的头儿,我差点给忘了。
“听我那个老首长说,你父亲是个非常认真的人,你应该象他那样对待工作。总想别的事,工作上非出错儿不可。”
象爸爸那样认真地当二十年右派吗?还是象您的老上级那样,认真地被人把牙齿打掉?象爸爸那样认真地给他镶一口好牙?然后认真地跟他说“我有个女儿在云南”?然后您老江认真地打开后门?我认真地报上户口,就象过去认真地写过十遍人党申请书那样?也许就是您那位老上级当年认真地把我爸爸划成右派的吧?当然,把我爸爸划成右派的那个人已经在文化大革命中认真地跳了楼…
“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大汉认真地背着。
我想哭,哭我这碌碌无为的而立之年么?
…星星特别多,银河像一缕轻烟横过深蓝深蓝的天。我们最后一次趴在草丛里…“你去建设新农村,消灭三大差别,”他抚弄着我的头发说。“你在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战,”我说,用头使劲顶他那结实的胸膛。“这样,在我们死的时候…”“不,你答应过我,你不死!”“当然,三天后我们就能突围。你不会忘了我吧?”“你坏,让你坏!”我掐他的胳膊“嘘——疼了吧?”“你去吧。”
“毛主席的号召,我必须去,我愿意去。”“我不会拉你的后腿,”他笑着说:“在我们死的时候…”“你还说!”“我是说,在我们死的时候,不会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了。”“我当然相信!”…
“别他妈总背这一段了!唱一个,唱一个!”
大汉唱了起来。“是那山谷的风,吹硬了我们的翅膀…”
唔!我们这一代人都曾为这样的歌声激动过。还有那支歌:“在那春光明媚的早晨,列车奔向远方,车厢里满载着年轻的朋友们…”在我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就熟悉这些歌了,憧憬着戈壁滩上的红柳,云南的橡胶林…
大汉唱着,呆滞的目光中似乎透出一种向往、欢乐和骄傲,向着天空和太阳。
哭什么呢?哭有什么用呢?那不是革命,是浩劫;而上山下乡更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青春倏忽而逝了,作为呢?理想呢?我反复设想,如果十几年前我们都冷静些呢?不,这不是个冷静与不冷静的问题。我至今也看不起那些及时躲进书斋去的“于永泽”我仍然热爱那些满腔热血的勇敢的“卢嘉川”然而命运常常拿人取笑。恶作剧。他们热血沸腾地奔上时代的列车,却不知道列车把他们的青春和理想载向何方。
唉,只有一趟列车,而且你不知道司机的愿望。
“听说有另外一种选举办法。”
“你脑子里尽是新鲜玩意儿。前三个是圈…”
“参加竞选的人要首先把各自的主张、目标、政策乃至某些具体规划和数字告诉选民。选民可以进行比较,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不会连候选人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
“异想天开!”老江说。
昨天晚上爸爸也是这么说的——“异想天开”他真可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我劝你,”爸爸说。“我也劝您!”我说罢扭身走开…
小姑娘跑来了,拉住大汉的手:“别唱,你别唱!他们逗你呢,他们气你!”
大汉低下头看着小姑娘,象木头似地站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