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家族肖像室—&m

时钟敲了四点。孩子们聚集在面临ting院的lou台上，眺望远方的教堂和由教堂通到山岗上的一条漫长的垫板路；山岗上有个小村庄叫伊宁卡。

他们到lou台上来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他们今天放学的时间比平日早，因为明天，八月六日，是我们教堂主要的守护神节，今天我家要举行特别盛大的晚祷仪式。到了六点钟，钟声一响，人们便从教堂里把本堂的圣像抬到我家来。现在离那个时刻还很远，但是孩子们的心an捺不住，满以为教堂附近已经忙着zuo准备工作了。

第二，他们以为“好姑姑好姐姐”（仆人guan她们叫“小姐”）ma上便要来了。她俩一向在基督变容节前夕到红果庄来zuo客，过了冬，四月底才回到她们自己的庄园拐角村去，这庄园离我们三十五俄里。三辆大车载着两位姑姑的行李：箱筐、鸭绒褥子、枕tou等等，昨天已由侍女李普卡押运来了。李普卡替她俩准备好一个房间，布置了两个供圣像的神龛，tang干净了床上的臭虫，铺好了床。

果然，四点半钟，在伊宁卡村村口的栅栏边chu现了一辆黄se的四座轿式ma车，由四匹纯白的老ma拉着，缓缓地走下山岗。接着，ma车驶上垫板路，慢慢地向教堂驶去。

“姑姑！姑姑！”lou台上发chu一片叫喊声。

“小姐来了！”女仆室和走廊里也有人叫嚷。

斯杰班哥哥举着望远镜一边观察ma车，一边向大家报告：

“ma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姑姑脱了风帽，换上包发帽…你们看！你们看：她掏chu了胭脂…她在搽胭脂！车上装了好多mi糖饼干、黑李子干、putao干…多极啦！明天她们给我们每人一个五戈比的铜币买mi糖饼干…要是她们忽然大方起来，兴许给我们每个人十戈比的银币…她们给每个人十戈比，妈妈再给十戈比…我们可以在集市上买mi糖饼干和甜角豆！看！好象是西兰吉老tou儿坐在驾驶台上…他还没死：你看老太太们①那个慢劲儿！喂，chou它一鞭呀，老家伙，右边那拉边tao儿的！你看，它gen本没使劲！”

①指拉车的几匹老ma。

斯杰班说话照例东扯西拉，没tou没尾，当ma车在垫板路上缓缓gun动的时候，他一直喋喋不休，净说废话。最后，ma车在教堂旁向右转个弯，一溜小跑向我们家驶来。孩子们划着十字，急忙向大门前的台阶跑去。

老父亲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他的好姐姐。母亲没有chu来，她在仆役室敞开的门口迎接老姑子。这zhong迎接仪式是当家权由姑姑们手里完全落到母亲手里时建立起来的。

“好姑姑好姐姐”已经老了。她们俩只差一岁：一个六十二，另一个六十三。两人都是小个儿。大姑姑ma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的长相还年青。她经常涂脂抹粉，画眉mao，dai雪白的包发帽，下面louchu一圈圈生丝zuo的假发，脱落的牙齿镶了蜡黄的假牙。她走路时蹦蹦tiaotiao，祈祷时对圣像搔首弄姿，送飞吻，不断向左边吐气，驱逐邪魔。总之，她是个好恶作剧的老姑娘，她给她妹妹添了不少麻烦，她在家里以tou脑简单chu名。她妹妹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仪态端庄，天资聪慧。她不爱打扮，然而几乎满口全是蜡黄的假牙，她怎样用假牙吃东西——谁也弄不清楚。她祈祷时毕恭毕敬，一副老姑娘应有的端庄样儿；虽然明知魔鬼守在她的左边，她也只是在估计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向魔鬼吐一口气，避开它的诱惑。此外，当ma丽亚-波尔菲利耶夫娜还一字不识的时候，她已经会看书写字了。我们guan她们叫“好姑姑”父亲和母亲guan她们叫“好姐姐”；她俩共有的外号——“好姑姑好姐姐”就是从这里来的。

ma车终于停在台阶前。好姑姑下了车，向父亲shenshen鞠躬，手一直chu2到地面，这时父亲便为她们划十字祝福。然后，她们抓住他的手，他也抓住她们的手，因为互相抓住对方的手，便没法行正规的亲吻礼，只能彼此碰碰鼻尖儿，我们孩子们觉得这很可笑。接着，好姑姑亲吻我们大家，并且匆忙地sai给我们每个人一块mi糖饼干。

“吃点东西吧！一路上也该饿啦！”父亲说，虽然他很清楚，饭菜早拾掇好，送到地窖里去了。

“不用啦，好弟弟！肚子饱着呢！在圣诞村喂ma的时候，我们也在车ma店里喝过一点普通菜汤啦！”奥尔加-波尔菲利耶夫娜答dao，她很了解（这zhong礼节每年照例重演一次），即使她接受好弟弟的邀请，也不会有吃的东西到嘴。

父亲陪着两位好姐姐登上台阶；她们一想到ma上要和母亲见面，脸se刷地发白了。果然，我们跑在前tou，相当清楚地听见母亲咬牙切齿然而毫不han糊地说：

“又来了…吃闲饭的家伙！”

行亲吻礼，其实不过是彼此默默地凑上去换一挨面颊罢了。

礼毕，母亲退到一旁，让开dao儿，好姑姑便登上又陡又暗的楼梯到ding楼上去，那里给她们预备了一个房间。她们shen后跟着她们忠实的女伴安努什卡，她是个年迈的老chu1女，姑姑从小就是由她服侍的。

姑姑们的房间是一间所谓耳房，象一条狭长的走廊，只有一扇窗hu。即便在夏天，这里也永远是半明半暗。窗hu两旁各有一个安放圣像的神龛，前面挂着一盏神灯。稍远，靠墙摆着两张床，床tou挨着床tou；再过去一点，有一只瓷砖面的大火炉；火炉后面，在一俄尺①半的空地上，jin靠着房门旁，是安努什卡栖shen的地方，那里摆着她的一口箱子、一张睡觉用的毡子，一只落饼般扁平的、油腻得发亮的麻布枕tou。

①一俄尺约等于我国两市尺多。

几分钟后“好姑姑好姐姐”已经安顿停当，随即锁好了门。她们需要休息半个钟tou，然后收拾收拾，打起jing1神去迎接圣像。

现在暂且放下好姑姑不表，简单讲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