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我穿过有四扇窗的长厅，走客房，然后一间不大的餐室，那里另有一个女仆在拾掇茶桌，她也兴得很，还特别调说，姑太太心里早已“猜到了”

萨申卡对她的外祖母也报以同样的烈的依恋之情。祖孙俩上慈下孝，相依为命。她甚至和外孙女儿商量女婿后遗留的庄地的诉讼案件，而当别人对她指萨申卡年纪小，还不懂事的时候，老太太总是把握十足地答：

沉重的悲痛终于渐渐消逝，于是姑母把她那老年人特有的全慈倾注在萨申卡上。她抚她，心照料她，禁止仆人在她睡觉的时候走过她的卧室，逐渐把她的养壮。她的最理想是活到萨申卡十六岁的时候；她每天祈祷上苍，保佑她实现这个理想。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年青女仆，她从来没有见过我，却似乎猜了我是这里正在期待着的客人。

她把我给一位老仆人，一转闪里面去了。老仆人听说我是札特拉别兹雷家的少爷，不知为什么也很兴，并且忙着招待我。

“今天这一天又过去了：而且过得多么好——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太太平平的！”老太太让外孙女儿去睡觉的时候。这样说。‘祈祷吧，萨申卡，求上帝保佑，明天的日也象今天一样平安！”

“她怎么不懂事！您随便问她什么，她全能答得上来！开菜单，安排园里的活儿…我这孙孙全在行！”

“你瞧吧，我一死，我那些宝贝兄弟就会跑来，”他说“问你要他们帮什么忙，你把他们赶走！”

她们要求的仅仅是这日复一日的太平生活。

生活吧，我这位姑母又不乐意，因为她知丽亚是个情乖戾、喜恶作剧的女人，要是她来了，这个好端端的家，不一个月，准会被她得天翻地覆。拉伊莎-波尔菲利耶夫娜也不愿意找另外几个妹，况且她们散居在边远的省份，要找恐怕也找不着。至于夫家的亲族，人固然很多，可是死去的少校一向同他们合不来，他临危时曾告诫过妻：

我单一人，没带仆役，由车夫阿连陪伴，整整坐了两天半的车。我们每走三十俄里，就在村舍里歇一会儿，这样，走完村，上了大路，离P城便只剩下四十来里路了。我们终于在这个家节日的前两天到达了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我们的车穿过尘土飞扬的城市，停在阿赫洛宾家的台阶前，已经是下午六多钟了，可是太还相当。这是一幢带阁楼的平房，式样固定，是常见的地主庄园。差别仅仅在于别的地主的宅大多没有油漆过，因年久失修而显得陈旧，可是这一幢房，连外表也是一派鲜亮而洁净，好象刚刚修茸过似的。宅的一旁是一溜条用建筑；另一旁，一漆过的木栅栏与园相隔，园四周着菩提树，正是蓓初放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从园里散发来的夜幕降临时的凉意；菩提的清香远远地飘开去。我的整个心立刻充满了愉快和宁静的觉，特别是在长途跋涉、刚才又经过尘埃扑面、臭气薰鼻的令人闷的闹市之后，分外觉得心旷神怡。

不十分钟，我已经站在姑母和表侄女面前了。

“请！请！”她用嘹亮的声音邀请说。“他们上浴室去了，上回来，回来就吃茶。您贵姓？”

我上面说过，我们家和阿赫洛宾家的人几乎没有见过面。可是有一回，我从莫斯科（那时我刚在那里上学）红果庄度假的时候，母亲想起六月二十八日是拉伊莎-波尔菲利耶夫娜的命名日。她自己没有工夫到P城去，因此决定派一个孩去。真走运，挑中了我。

姑母是个材不的胖胖的老太婆，七十岁的人，神还很健旺。她的圆脸儿长得非常饱满，老年人特有的红的双颊上焕发着浴后的光彩；两胖得眯成一条线，但里闪活泼的光芒；泽的淡红的嘴漾着微笑，下上的酒窝儿时隐时现，牙齿完整无缺。她上着一老太太们常的包发帽，洗涤后还有

我通报了姓名。

“啊，原来是札特拉别兹雷家的少爷！老太太猜对啦。前两天早上老太太还在说呢：‘你看吧，瓦西里-波尔菲雷奇弟弟会记得的！’请！请：他们上就来！上！”

“请！请！”他说。“姑太太前两天好象就猜到了呢，她说：‘你着吧，瓦西里-波尔菲雷奇弟弟会记起我的命名日的！’”

总之，这是一个罕见的家，不论主仆都过得很舒坦。大家彼此相，而又特别珍萨申卡，认为她不仅是跟老太太平起平坐，而且恐怕还是老太太一的女主人。日过得愈久，生活变得愈有乐趣。窠儿终于营好，园里的树长大了，结满了香甜的果实，母的产量比哪家都，连得老太太为了讨外孙女的喜而饲养的四只绵羊，一年也产了两次羔，而且一胎不是产一只，而是产两只小羊羔。

“给她放好人家，我死也阖了，”她自言自语说，又在心里暗暗地加上一句：“说不定，那时上帝还不派天使来接我，我就跟他们再过一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