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费陀斯表哥

除了上面介绍的四位姑姑以外，我还有五位姑母，她们散居在遥远的省份里，我们家跟她们几乎断绝了关系。其中，波里克sai娜-波尔菲利耶夫娜姑母嫁给奥连堡省一个ba什基尔人波洛甫尼柯夫，我在相当奇特的情形下认识了她的儿子。

一天（这是十月末一个shen秋的日子），我们全家人正喝着晚茶，一个丫环从女仆室慌忙地跑来，报告母亲：

“太太！有个男人在女仆室里要见您。”

“又是什么男人？”

“不知dao，太太。他说，你去通报一声，说费陀斯来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糊涂虫！快去，问他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丫环走了，但母亲跟平时一样，an捺不住，从桌旁站起来，也随着丫环chu去了。

一个穿熟pipi袄的男子坐在女仆室一口木柜上；女仆室里点着一支蜡烛tou，闪烁不定的烛光只能勉qiang照亮这个房间。

“你是谁？从哪儿来的？有什么事？”母亲问他，随即转shen对坐在纺车旁的丫环们加上一句：“把烛hua剪剪！什么也看不清！”

那男子站起shen来。这是个青年人，二十四、五岁，中等shen材，健康，结实。宽阔的脸庞，突chu的颧骨，帽盖子①式的tou发上tao着个黑pi箍。整个女仆室充满了他的pi靴发散chu来的鱼油的臭味。

①旧低时代农民习用的发式：在脑袋周围留一圈垂发。

“我是费陀斯-波洛甫尼柯夫，瓦西里-波尔菲雷奇的外甥，波里克sai娜-波尔菲利耶夫娜的儿子。”

“shen份证！”

费陀斯从怀里掏chushen份证jiao给母亲。那证件上写着，持件人是奥连堡省的贵族费陀斯-尼古拉伊奇-波洛甫尼柯夫，等等。在证件上签字的是别列别依县的贵族长。

“我怎么知dao！”母亲看完证件，嚷dao。“你额角上又没写着你是我的外甥！也许你的shen份证是假的呢？说不定你是个逃兵。杀了人，偷了人家的shen份证！”

“绝对不是。我是费陀斯-波洛甫尼柯夫，瓦西里-波尔菲雷奇的外甥。真的，太太。”

“那么请问，你光临舍下，有何贵干？你有你自己的村庄，为什么不呆在家乡，跟你母亲一起过日子？”

“我母亲去年chun天过世了，父亲在母亲之前就升了天。母亲的村子卖掉还了债，父亲shen后只留下一支猎枪。我一贫如洗。因此我想：投奔亲戚去吧，再说，我也很想看看大家。母亲临终的时候对我说：‘费陀斯，到红果庄找你瓦西里-波尔菲雷奇舅舅去吧。他不会丢下你不guan的。’”

“跑了两千俄里，就为了喝一口稀糊糊…这我可太不敢当！找到个好外甥啦！我死也不相信。我看你准是个败家子…你要是败了家，与我什么相干？他败了家，倒叫我陪着他受罪！我送你上地方法院——法院会弄清楚你究竟是外甥还是逃兵。”

“您看着办吧。”

母亲口里吓唬他，心里却犹豫不决。费陀斯是外甥还是逃兵，实际上对她反正一样。如果他真是外甥，怎好不收留他呢？赶走他吧，他说不定会死在外边；送他上法院吧，会送他回来…事情传chu去，邻里们就会说闲话：你看，安娜-ba甫洛夫娜也太不象话，丈夫的亲外甥，她都不给块地方让他落脚。

“这没tou脑的东西，居然在这zhong时候到这里来了，”母亲说，口气缓和下来。“下了两个礼拜的连yin雨，路全淹没了，到地里去运干草都去不了，他却唧咕唧咕踩着泥浆来了。先来封信打个招呼也好呀…呃，好吧，你先脱掉pi袄，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我去报告我的好男人一声。”

但是，一回到饭厅，她心里又开锅似地翻腾起来。

“恭喜你添外甥啦！”她冲着父亲说。“波里克sai娜-波尔菲利耶夫娜的宝贝儿子，费陀斯-尼古拉伊奇…没说的，我那位死去的婆婆娜杰日达-加甫利洛夫娜，愿她上天堂，竟给我们养下这么多亲戚！”

父亲平素遇到任何意外事情都会惊惶失措，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肝火比母亲还旺。

“哪儿还有个什么费陀斯？”他嚷dao。“叫他gun！gun！我的亲戚中没有什么费陀斯！他不是我的外甥，是逃兵！赶他chu去！”

“别着急，等一等！”母亲的口气又缓和了。“光嚷嚷不ding事，得仔细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喂，叫他上这儿来！”她吩咐侍仆。

不一会儿，一个淡黄tou发的小伙子走进饭厅来，他上shen穿件非常肮脏的cu麻布白衬衫，下摆没有sai进ku子里，下shen穿着条子cu布ku，ku脚sai在长统靴里。他腰间系一gen细带子，带子上挂一把角制的梳子。他一进来，屋里立刻有一gu令人作呕的鱼油的臭味。

“脱掉：脱掉你那双宝贝靴子！臭死人！”父亲冲着他喝dao。

费陀斯默默地走chu去，回来时已经赤着双脚。他站在门旁，好象在恭候他们怎样发落他。

“好吧，shen份证再拿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