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固楚亡楚皆分治 不亦悲哉

楚国的最后岁月，堪称山东六国中最有型的一个。

即或是军力最为qiang大的赵国，在护国之战中也未能有一场足以令人称dao的胜仗。虽然，灭国之前的李牧军曾两败秦军，然败非秦军主力，且战事规模较小，远不能与楚国抗秦之战同日而语。相比之下，楚国在最后岁月的两次大战实在是有声有se。第一战，楚军以成功的防守反击战大败秦主力大军二十万，追击三日三夜不顿舍，攻破两bi垒，杀七都尉，以最保守估计，秦军战死也当在七八万上下（不包括伤残）。此战规模之大，超过了战国中期六国合纵抗秦的最大胜仗——信陵君救赵之战，更远远超过其余几次胜秦小战，而当之无愧地成为战国百余年整个山东六国对秦作战的最大胜仗。第二战，秦以举国兵力六十万南进，楚军以六十余万应战，对峙年余兵败，堪称虽败犹荣。败而荣者，一则，楚国在奄奄一息之时尚能聚结与秦国对等的兵力，形成战国之世唯一能与长平大战相媲mei的平原战场大相持，其壮勇气势可谓战国绝唱；二则，国君力主抗秦而城破不降，统帅殚jing1竭虑而兵败自杀，从来分治自重的楚国世族没有chu现一个大jian卖国者，凡此等等，皆有最后的尊严。

假如排除了zhongzhong偶然，楚国能否避免灭亡的命运？

这是一个历史哲学式的问题，也是一个破解历史奥秘的门hu问题。虽然有违“历史不能假定”的规律而颇显臆想se彩，但却能引导我们穿过琐碎偶然漫天飘飞的迷雾，走进历史的shenchu1，审视历史框架的jin骨与支柱。假如楚王负刍更为明锐，假如项燕的“退兵淮南，水陆并举而长期抗秦”的方略能够实施，假如项燕拥立昌平君成功，假如楚国的封邑军战力如同主力大军，假如战场没有大雾，假如楚军粮草充足兵qijing1良，假如楚军不退兵移营而继续原地相持，假如项燕选择了一条更好的退兵路线而不奔蕲县，甚或，假如秦军统帅不是王翦…楚军能战胜么？楚国能保住么？

不能。

为什么？

首先，已经发生过的客观的历史状态，是我们无法以任何逻辑分析所能取代的。这一状态就是，楚国在最后岁月的zhongzhong努力，都已经在亡国危境的胁迫下达到了最大限度——zhongzhong掣肘减至最小，聚合之力增至最大；而没有努力的bu分，则是楚国已经无法zuo到的bu分。正是这zhong“已经无法zuo到”的bu分，zuochu了“不能”两个字的回答。

那么，这zhong已经无法zuo到的bu分究竟是什么？

就国家生命状态而言，这zhong已经无法zuo到的bu分，无疑是国家聚合力不够。以今日话语说，战时的国家动员能力，楚国尚chu1于较低水平。尽guan以楚国自shen的历史比较，此时的国家聚合力已经增至到最大。然则，以战国之世所应该达到的最佳国家生命状态而言，也就是横向比较，楚国的聚合力尚远远不足。juti说，与敌手相比，楚国的聚合之力远低于秦国：庙堂决策之效率、战败恢复之速度、征发动员之规模、粮草辎重之通畅、国家府库之厚薄、兵qi装备之jing1良、qi用制作之高下、商旅周liu之闭合、民气战心之高下…凡此等等，无一不低于秦国。也就是说，楚国的国家聚合能力远远低于战国之世的发达状态。所有这一切，面临存亡之战的楚国已经无法改变了，更无法zuo到秦国那样的最佳状态了。所以，结局是清楚的：秦国可以在主力大军一次大败之后，几乎不用chuan息地立即发动了更大规模的第二次战争，而楚国一旦战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楚国起源于江汉山川，数百年间蓬bo发展为横跨江淮以至在战国末世据有整个南中国的最大战国。而且，这个南中国不是长江之南，甚至也不是淮水之南，而是大ti接近黄河之南。如此煌煌广袤之气势，虽秦国相形见绌。然则，就是如此一个拥有广袤土地的最大王国，其国力军力却始终没有达到过能够稳定一个历史时期的qiang大状态。战国之世，初期以魏国为超qiang，中期除秦国一直chu1于上升状态之外，齐国、赵国、燕国都曾经稳定qiang大过一个历史时期，甚至韩国，也曾经在韩昭侯申不害变法时期迅速崛起，以“劲韩”气势威胁中原。

也就是说，在整个战国时期，唯独楚国乏力不振。战国楚最好的状态，便是虚领了几次合纵抗秦的“纵约长国”战国楚最差的状态，则是连国君（楚怀王）都被秦国囚禁起来折腾死了。除了最后岁月的回光返照，楚国在战国时期从来没有过一次撼动天下格局的大战，譬如弱燕bo起那样的下齐七十余城的破国之战。

所以如此，gen源便在楚国始终无法聚合国力，从而形成改变天下格局的冲击xing力量。楚国的力量，只在两zhong情势下或大或小地有所爆发：一zhong是对包括吴越在内的南中国诸侯之战，一zhong是向淮北扩张的蚕食mo